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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如去找他的美棠了:相思始觉海非深……

新读写 2020-09-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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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同生死,共患难,以沫相濡,天若有情天亦老;三载隔幽冥,绝音问,愁肠寸断,相思始觉海非深。”


——《平如美棠——我俩的故事》

      4月4日,清明那天,曾打动无数人的《平如美棠》作者饶平如老先生在上海瑞金医院病逝,享年99岁。他去找他的美棠了……


      人们熟悉饶平如,正是因为他的传记性作品《平如美棠》。


      2008年3月19日,美棠病逝,时年87岁的饶平如无以遣怀,遂将妻子的照片、书信、用画笔画下的生活点滴足足集了近30本画册,他给这些画册起了名字——《我俩的故事》,扉页上是他写的词句:


同生死,共患难,以沫相濡,

天若有情天亦老;

三载隔幽冥,绝音问,愁肠寸断,

相思始觉海非深。


      画册中的第一幅画,创作于妻子去世的半年后:他戴着老花镜坐在书桌前画画,右边书架上放着妻子的头像,那是她烫着卷发、穿着石榴花袄的年轻时的样子。日历显示的2008年3月19日,是她病逝的日子。



      他的脸颊上还挂着一滴眼泪,画旁注着:


如今生死两茫茫,

不思量,自难忘。

手握柔毫,纸上画凄凉。


      画册的最后一幅是另一滴眼泪:病床上的美棠眼角流下的眼泪。饶平如说,这是他一生难忘的画面:抢救中的她在弥留之际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下,“她的右眼流下一滴眼泪,就停在脸颊边,她知道她终于等到我来了”。


     

      饶平如说,写这本书的动机是为了怀念亡妻,妻子去世了我很难受,怎么办呢?我想把她的故事告诉大家,让家里的第二代、第三代孩子们都能听到。而年轻人我怕他们也不大有时间听,为了吸引他们的眼球,就不如画画。我想起一个故事,就画一张图。

 

      饶平如喜欢画画,但从没专门学过,记忆中还是12岁时看过丰子恺的《护生画集》。于是,他买来丰子恺、叶浅予和华君武的画集开始临摹、创作,一张画他总要细细画上三四天才能完成。


      美棠去世后,饶平如画尽了他与美棠从初识、结婚到生死殊途的60年。这些画作被孙女拍下传到网上,不仅引起了中央电视台记者的关注,出版社也纷纷找上门来。


 

     这是饶平如老人一生的故事,是一个本不想打仗的兵,为平息“国恨家难”身赴抗日战场,侥幸存活的故事;是一对中国普通的夫妻在六十年里历尽坎坷,命运不断被改写,却始终执手爱情的故事;是一个关于相守和错过的故事,年轻时卷入时代的洪流,被迫分离,老了终得以相守,一方却失了记忆。


      平如将美棠的骨灰放在床头,要她等他一起,入土。


      在他的讲述下,他俩的故事一次次让读者动容落泪。


有一种爱叫“平如美棠”


      《我俩的故事》,一笔一笔,从美棠童年画起。


      我11岁时,在暮春季节的某天下午,美棠一家人来我家做客。美棠(8岁)从我父母住的前房走到后房,为了招待新来的小客人,我把新买的一件玩具给她玩,她玩得似乎很觉有趣。



      1946年,那年我26岁,从黄埔军校毕业,在100军六十三师一八八团迫击炮连二排,父亲来信希望我借着假期回家订亲。


      我们两家是世交,当我们走至厅堂时我忽见左面正房窗门正开着,有个年约20岁,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在揽镜自照涂抹口红——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美棠的印象。



      我父亲把一个戒指给她爸爸,她爸爸就把这个戒指交给美棠给她戴上了,这就算是订婚了。

 

      美棠从小在教会学校读书,她很赶时髦的,又会唱歌,又会跳舞。我一去,她就拿出来很多照片给我看,都是烫头发啊,搽口红啊,穿时尚衣服的。她喜欢拿张报纸卷个圆筒唱歌给我听,就是这么交谈起来了。



      见到美棠之前,有人介绍过两个女朋友,我都不乐意。这个世界蛮奇怪的,其他人就是没有感觉。


      确定关系后,有一天,我们去了南昌的湖滨公园,现在叫作八一公园。公园里面很幽静,我们谈谈未来啊,谈谈爱情啊。当时我们也不像现在的人,我们脸皮很薄的,一见到女孩子,什么我爱你、爱你没商量,我们讲不出来的。


 

      怎么办,我就想了个办法。那时候有首英文歌,叫作Rose Marie,它有这个意思。我就利用这个机会,间接地表达了一下。




Oh

Rose Marie

I love you

I'm always dreaming of you

No matter what I do

I can't forget you

…… 

      她也懂,因为这个歌很流行。有的时候我吹口琴,她唱歌我伴奏,这是我们最愉快的时候。人生当中最美丽、最愉快的是什么?就是恋爱、婚姻这一段时间,要非常珍惜它的。


      我跟美棠虽然是父母之命,但是也是姻缘巧合,她的个性跟我的个性差不多,她有些办事的方式好像是也跟我的差不多的,所以很谈得来的。

 

      我画了一张画叫作《妇唱夫随》,她唱歌我伴奏。




      到了亲戚朋友家玩,我就吹口琴,她唱什么歌呢,那个时候最流行的就是《花好月圆》。


      我的假期结束,美棠随家人同返临川,我就带着她的照片回部队。此时六十三旅炮兵营已移回泰州驻地,故我回部队仍走原先的路线:先到九江乘轮船返镇江,不过此次是早晨十点的船次。



      我站在甲板上看风景,听着汽笛长鸣。江上船只往返,水光闪动帆影,远处红日时现。同样这一江水、一座轮,归途上的我心中所思却和来时殊异。在遇到她以前我不怕死,不惧远行,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,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过地思虑起将来。

     

 

      内战之后开始,我不想打,请假回家成婚。


      1948年夏,美棠和我去买结婚用品。我们走进一家著名瓷器店选购了两只红色的,价格不菲,带回来后,岳父大笑,说:“你们不懂啊!怎么到古董店去买碗呢?”

      我们结婚地点是在南昌的江西大旅社,那是南昌最好的一个旅馆。婚礼很隆重,证婚人是当时江西省政府的主席胡家凤先生,他是我父亲的同学。宾客有两百多人,非常热闹。


     我们在大礼堂的门口拍了婚纱照,现在估计都不在了,没有保留。


      美棠和我到了徐州东贺村,住入一家农舍。美棠亲手做菜——烧肉圆汤。端上来后,我尝试了一个,觉得味道不对劲,便问:“怎么肉圆里有些碎屑似的东西,不大好吃?”

      “那是肉皮呀!”她从容不迫地回答。


       1949年5月美棠和我到了贵州安顺,我在安顺工务总段当雇员,我们住在“职工宿舍”的一个房间里——实际上是一个经过改建的亭子,四面都有窗子。

      我和美棠躺在床上(因为房间里没有桌椅),打开两扇窗子,但见一轮明月高挂碧空。


      那个时候真的不觉得苦,好玩,为什么?一到那个下雨,狂风大作,那窗霹雳啪啦的响,又打雷,风呼呼吹,山雨欲来风满楼,这个诗意,水泥房子领略不到这种山间的野趣。

      中国人爱说贫贱夫妻百事哀,我想一个人跟那个心境有关系。不管什么时候,什么地域,什么人生,有些诗意的人,他看什么都是有诗意的。


      贵州安顺无电影院,无公园,无百货商店…唯一娱乐,乃是与定姐、会计老吴、出纳老赵打麻将而已。定姐精通此道,稳是赢家。我和美棠坐在一起联合起来,总是输。


      贵州的生活并不顺利,我给测量队投过简历,面试过粮食局的工作,都没有结果。后来我带着美棠爬上一辆美式大货车,准备回南昌老家。那时世道很乱,为了躲避盗匪,我母亲去世时留给我的黄金只能拜托司机帮忙藏在车轮胎里。


      1950年,在岳父的帮助下,我们开起一家面店,开张不久,美棠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。

      可是3月开门,8月关张,没人爱吃我做的面啊。面店惨淡经营时,做面的中刀还被小偷给偷了。于是我们又到上海,因为我有一个舅舅,他在开大德医院,是一个妇产科专家,同时又办了一个出版社。


      我在大德医院做会计,一百二十块钱一个月,同时又在出版社做编辑,又拿一百二十块钱,所以我一个月工资有二百四十块。从1951年到1955年,这份工资相当高了,那时候一个大学教授也不过是一百五十块钱,所以我那个时候很风光。
 
      那个时候上海是非常开放的,东西又便宜。一个大闸蟹五毛钱一个,对虾天天有,新鲜得不得了。每个单位在星期六、星期天都开舞会,大家一起跳舞,嘣嚓嚓,嘣嚓嚓。舞会是工会组织的,私人舞厅也开放,延安路开好多舞厅。那是我印象中最美丽的一段时光。

 
      我没有小金库,我的钱统统交给她,缺什么她就给我买什么。我只喜欢做我自己喜欢的事,我喜欢写写画画玩玩,所以我们配合得很好的,她也替我想,也照顾我。


      上世纪50年代初,上海各个产科医院都大力宣传推广苏联巴甫洛夫所创造的“无痛分娩法”。“男的怎么知道女的分娩不痛?”说时迟那时快,她用力在我左腿上捏了一把。

      我视力好,美棠视力差。若是一同看电影,如果坐在中间或后排,美棠看不清楚。为了让她看得清楚,我就牺牲了自己的视力,陪她坐在前排。久而久之,也变成了近视眼。


      最痛苦的一段时光,那大家是知道的,是历史造成的原因。

      1958年我被送到安徽去劳动教养了,这是最痛苦的,家里面马上就困难了。 美棠那个时候非常困难,她承担了这么一个责任。她是一个中法文优秀,有着传统文化美德的女性,我非常敬佩她。


      1958年9月28日,我被单位送去劳动教养。不数日,单位的人事科找美棠去谈话,希望美棠和我“划清界线”。美棠有她自己的见解,不为所动。她说,“他要是搞什么婚外情,我就马上跟他离婚,但是我现在看他第一不是汉奸卖国贼,第二不是贪污腐败,第三不是偷拿卡要,我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一个人,我怎么能跟他离婚。”


      我在安徽一个厂子劳动改造,直到1979年,每年只能回来一次,22年,一直如此。

      我在安徽那边条件是比较困难的,那个时候买糖买饼都要凭票。她把全家的糖票拿了集中起来,买了大概一斤糖的样子。然后她把五个孩子叫了过来,说,你爸爸现在在外面很辛苦,这个糖,你们现在一个人尝一粒,其余剩下来的寄给爸爸,好不好?。孩子们大的只有九岁,小的只有三岁,都点头同意。


      里弄生产组接受各处派来的工作:有的劳动较轻但工序繁琐,有的工作简单但很劳累。美棠为了维持这个家,什么活都去做。

      延安东路建造上海自然博物馆的基地工程,需要背30斤一袋的水泥,她也鼓足勇气去做。…可能从此腰肌受损,肾脏受害,埋下了病根。
 
      她虽是这么做,但是钱还是不够用。她就变卖她的首饰,是她过去陪嫁,她就是卖卖卖,卖光了。她有五对手镯,都卖了,只剩了最后一只手镯,明天不得不去卖了。


      这天晚上,她跟我的女儿,大概只有五岁吧,睡在一个床上,心里很难过。

      做母亲的,哪一个不想替女儿留一点点东西作为陪嫁呢?但是想留始终又留不下。于是趁着女儿睡着了,她把手镯给女儿戴在手上,让她戴了一晚上,再把它拿下来,总算给女儿戴过这个手镯了,了了母亲的一个心愿。


      1959年,因为粮食紧缺,平如全身浮肿,没什么药可治。恰巧美棠寄来了一瓶乳白色的鱼肝油。我把半瓶鱼肝油倒在热气腾腾的米饭里,米饭又香又软,非常舒服。两天后,浮肿就消失了。


      长子毕业后,即将被分到农村插队,不但不能帮助家计,还需要家里接济。美棠苦求无果。一天夜里,小女儿半夜醒来,看到母亲跪在阳台望天祷告,她实在是无处求助了。


      每年一次的春节回家探亲是我最兴奋而忙碌的日子,半个多月以前就要开始准备:首先,请好假,然后是借钱(30元左右,因可多买点物品。此款相当于下个月的工钱,返厂后立即可以归还)。所买物品包括糯米、芝麻、黄豆、花生米、瓜子、菜油、麻油、鸡蛋、咸鹅等等,总重量为120斤左右。


      到家后一家人炒着瓜子,蒸着咸鹅,孩子们高声歌唱。


      1979年11月我向安徽六安汽车齿轮厂提出“自动离职”的申请,并于当月16日办好手续回到上海,17日报上了户口。一周后,我们拍摄了这张全家福照片,庆贺我俩重新开始走向幸福的人生道路。

      我回到上海以后,恢复了原有的工作,美棠非常高兴。我俩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。这是一个夏天的早晨,我俩买菜回来以后,一同在房间里剥毛豆子。


      我从来不欺负她,从来不对她讲什么谎话。这幅《你什么也不会做!》,是美棠一生对我讲得最多的话,不管做什么,都被说“你什么都不会做”,比如炒菜炒得不好,抽屉没有关上,给孙女买的书是错误的……等等。

      有时子女也觉得母亲苛刻些,我都会赶紧摆摆手,意思是“人家教育自己老公,跟你们什么相干?”


      但就是杨绛先生讲的那句话:我们一生坎坷,到暮年才有一个安静的居处,但是老病相催,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。
 
      美棠就是这样子的。我的儿子在闵行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,前面还有院子,后面也有绿化什么的。但哪里去享受呢,一进去她就病了,从来没有去过花园,什么赏赏月啊,听听歌啊,没有享受这个,她犯了腰子病。

      腰子病需要吃东西,要去血透,那时医生叫做腹膜透析。不断地把肚子里面的毒素排掉,腰子病就可以比较稳定,根本治好是蛮难的,维持现状就不错了。

      我问过医生,医生讲过怎样做,我说我来做吧。我87岁,叫个护士一步一步地教我,我就画图做笔记。我在房子里面准备了一幅图,贴在墙上,看一步做一步,这个不能出错,一点点错误细菌到了肚子里面去就是腹膜炎啊,那不得了。

 

      从那以后,我都是5点起床,给她梳头、洗脸、烧饭、做腹部透析,每天4次,消毒、口罩、接管、接倒腹水、还要打胰岛素、做纪录,我不放心别人帮。

     医生讲过,有的人做这个腹透可以存活二十年,我高兴,能够存活二十年我就做二十年,那是好事。但是没有做到,只做了四年,这之后她病情就很重了,开始讲胡话了。
 
      她说过来过来,我说什么事啊,她说被子太大了,拿把剪刀把它剪小一点,这不对了嘛,怎么讲这个话呢? 

      有的时候她讲,哎,杏花楼的马蹄蛋糕你给我买一个吧,我听了蛮高兴,她肯要买东西吃了,我马上出去买。我们那个小区没有要到外面的隆德小区去,等我买了回来的时候,她又不要了。

      有一次她忽然向我要她的一件黑底红花旗袍,实际上这件旗袍根本不存在(也许在多年以前她有过,此时从陈旧的记忆中又浮现出来了)。我当时确想重新做一件以满足她的要求,曾与子女们商议此事,但不久她即忘却了。
    

      最后一次是我最痛苦的。我有一个大孙女叫舒舒,跟我们住一起。有天她上班去了,要到九点钟才能下班。美棠突然在五点钟起来,她问我,舒舒到哪里去啦。我说舒舒上班去了。美棠说不是,你把她藏起来了,你不给我看。

      我说没有这个事,她说不行,你给我一间间房间看。我就坐在那里,号啕大哭,绝望了,我希望她能够好转起来,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了,这样子就是没有希望了。


 
      后来孩子们都回来了,等到九点钟,舒舒下班回来了,还有一个小孙女叫欣欣。她见着孩子就不说话了,一个坐一边,大孙女坐这边,小孙女坐这边。我说舒舒快点拿了饭给奶奶吃。舒舒拿一碗,欣欣拿一碗,拿个调羹喂她。她吃了,小孙女给她挑点,她就吃一口。

      我听得心酸啊,很难受——美棠平常是非常聪明、非常智慧、非常灵敏的一个人,现在到这个样子了,所以我很难受。


      美棠在家中卧病时,某日傍晚,我正在房里,她忽然叫我走近,对我说:“你不要乱吃东西,也不要骑脚踏车了。”显得神志清醒而且正常,但时间很短,不一会,她又昏昏睡去,以后思维又糊涂起来。

      2008年,美棠的病越来越严重,神志不清。有一天,美棠忽然醒来,好像得了一刻清醒。她对女儿说:“你要好好照顾你爸爸啊!”说罢便昏昏睡去。



      到了2008年3月19日,她住在徐汇区中心医院,上午我去的时候,她好像是昏掉了,一直在睡觉。孩子们讲,你回去吧,大概没什么事,我就回家了。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吧,孩子们就跑过来讲,不行了,爸爸,快点,妈妈不太行了,我就赶快跑过去看。
 
      一到那个病房,我一进去,房间里一堆人,医生护士都围着她抢救。我又挤不进去,就在旁边一直站着,在人缝当中看看。哎,她看见我了,我知道她看见了我,她本来是昏迷的,她突然看见我了,眼睛红了,她的右眼红润了,而且流出了一滴眼泪。

视频来源:一席
 
      她没有眼泪了,生命已经到了最后,但是她还是流了一滴眼泪,挂在这个眼角上了。她知道我,看见我了,就那么去了,我送到她了。
 
      我就走过去,摸摸她的手,还有一点点温,但是很快,不到一分钟就凉了,再过一会儿,冰冷了,真是跟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似的,冰的。这个感觉我从来没有过,就这么短的时间,冰了。
 
      我再回首看一看那个监护仪,一根直线,平的,她就走了。走了之后我难过了,我剪了她一缕头发,拿红丝线这样一扎,我带回家,保存在我家里。

 
      她走了之后,我非常难过。我心想,人去了之后躯体是可以消失,但是一个人的灵魂,还有我生者对她的怀念是永远的,我要把它记下来。
 
      我把她给我讲的一些故事,把它们画下来,而且写一点文字。我想把她的一生,把我的一生,用这个简单的故事方法记下来,画下来。

      我的目的是给第二代第三代的后辈,让他们看一下,因为他们太幸福了,他们没有经历过我们这种艰难的生活,我想让他们知道一点。四年当中,我画了三百多幅画。画了之后,心里面有一点安慰。


晚年的平如和美棠

      美棠去世后,她的骨灰就放在他卧室里,要等到他离世后两人再一起安葬。

      “我不愿意把她单独摆下去,把她放在房间里,没有离开过,我每天早上晚上,我一柱香,祝愿她,天上也好,地上也好,反正是……那种安息。我也不是什么迷信的人,但是人生总有一些理想,希望亲人能够得到一种安居。”

      饶平如把自己余下的人生都放在了思念里,他说活到这么大岁数才明白白居易说的“相思始觉海非深”的意思。

      早年在战争中看过生死,中年在浩劫中历尽世态炎凉,如何又在理应看透、看淡的年纪如此思念成狂?饶平如坚定地认为:“爱情是不分年纪、一直存在的,无论年轻还是年老。”

饶平如和美棠两人的结婚证书在“文革”中烧了,饶平如靠记忆重新画了一张。他特意标注说明,图案左上角的鸟叫“鸾”,右上角的鸟叫“凤”,“鸾凤和鸣”喻意“夫妇和谐”。

      在央视的采访中,记着曾问饶先生,“这画册中写了很多的内容,你最希望后代能够记住什么?”

      “一个人做人要忠厚。忠厚的人总归是可以持久的。”

      他说:“古人一种说法,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,情重的人头发容易白,所以我头发白了这么多。”

      “可是您已经90岁了。难道这么长时间,没有把这个东西磨平了,磨淡了?”

 
    “磨平?怎么讲能磨的平呢?爱这个世界是很久的,这个是永远的事情。”

视频来源:一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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